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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投身于她所从事的活动，不仅用全部智慧而且用了她整个心灵，她陷得越深，那件事就显得愈大，她就更感到势单力薄，难以胜任，因此，即使她全力以赴，还是来不及做完她应该做的事，因为有永远忙不完的家务。

    于是尼古娜不修边幅，她的衣着、她的发型、她那不合时宜的谈吐、她的嫉妒心（她嫉妒每一个女人，不论她美或丑）都成了她周围人们的笑柄。大家都认为他丈夫对他老婆的管教服服贴贴，事实上也是如此。尼古娜婚后一开始就提出了她的要求。她认为他丈夫的每一分钟都应该属于她和家庭。

    她既不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也不向丈夫献媚，更不讲究梳妆打扮，不向丈夫提出种种要求，以免他受拘束，她于是一反常规。她认为以前向丈夫施展魅力是出于本能，目前在丈夫眼里再这样做就会显得可笑，要知道她一开始就将自己整个身心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他。她觉得维系他们夫妻关系的已不是过去那种富于诗意的感情，而是另一种难以说明的、牢固的东西，就像自己的心灵同肉体的结合体。

    她认为，梳上蓬松的卷发，穿上时髦的连衣裙，唱着抒情的歌曲，以此来取得丈夫的欢心，就像自得其乐地把自己梳妆打扮一番一样可笑。现在，为讨人喜欢而梳妆打扮，也许会给她带来乐趣，但她实在没有工夫。平时她不唱歌，不注意梳妆打扮，说话时不斟酌词句，主要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时间去那么做。

    尼古娜结婚后不喜欢交际，只重视亲戚的来往。她会穿着睡袍、披头散发、喜形于色地从育儿室大步跑出来，把不再沾着绿色屎斑，而是沾着黄色屎斑的尿布给他们看，听他们安慰地说孩子身体好多了。

    他丈夫对妻子言听计从，这表现在他不仅不敢向别的女人献殷勤，而且不敢露出笑容同别的女人谈话，不敢去俱乐部吃饭作为消遣，不敢随便花钱，不敢长期出门，除非去办正经事。妻子把他丈夫的学术活动算作正经事，尽管她对此一窍不通，都很重视。作为交换条件，他丈夫在家里有权处理自己的事，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安排全家的事。尼古娜在家里甘当丈夫的奴隶。他丈夫工作时，也就是当他在书斋里读书写作时，全家人都踮着脚尖走路。只要他丈夫表示喜欢什么，他的愿望总能得到满足。只要他一提出什么新的要求，尼古娜立即全力以赴，加以实现。

    全家都遵照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他丈夫的吩咐，也就是按照尼古娜竭力猜测的丈夫的愿望行事。全家的生活方式、居住地点、社交活动、尼古娜的工作、孩子的教育，无不遵照他丈夫的心意，而且尼古娜还竭力从他丈夫的言谈中揣测他的意思。她总是能相当准确地揣摩他丈夫的真实意图，一旦猜透，她就坚决去办。如果他丈夫违背自己的意愿，尼古娜就以他原来的想法反驳他，同他作斗争。

    “这些都是些蠢话。什么度蜜月真幸福啦，什么恋爱初期最甜蜜啦，”尼古娜突然说，“恰恰相反，现在才是我们爱情的金秋时节。只要你不出门离开我就好。你还记得我们吵架的情况吗？每次都是我不对，总是我的不是。可咱们为什么争吵，我已经不记得了。”

    ……

    丈夫有些受不了尼古娜的关爱，于是找借口到外地出差去了，于是她整日思念丈夫，常常跑到孩子那里去寻求安慰，不断摆弄孩子，结果奶喂多了，把孩子也弄病了。孩子一病，她惊慌失措，但又希望孩子生病。因为孩子一病要照顾，就会减轻对丈夫的牵挂。

    结婚生孩子后，她很快发胖了，身子变粗了，从现在这位身强力壮的母亲身上，已经很难找到当初那个苗条活泼美丽的尼古娜来了。她的面部轮廓已定型了，神情娴静、温柔而开朗，她的脸上已没有先前那种赋予她特殊魅力的洋溢着热情的青春活力了。现在只能看到她的外貌和体态，完全看不到她的灵魂了。她只是一位强壮、丰满和多子女的母亲，难得看到她从前的热情的火焰。现在，只有当丈夫回家，孩子病愈，只有在这些时候，她才会重新燃起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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