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鳞渊境的海面泛着青灰色的冷光,雾气如纱,缓缓拂过翻涌的浪头。 星槎残骸的碎片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起伏不定。 末度从水里猛地探出头剧烈地喘息着,抹了把脸上的海水——他这才发现,狐人的伪装早已在坠海爆炸中失效了大半。 灰色毛发已经有部分暴露出来,最显眼的是那只已经恢复原形的狼爪,此刻正插着几片锐利的星槎碎片。 伤口在此时正在缓慢愈合,肉芽蠕动,将碎片一点点推出,过程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疼痛,让末度的额角沁出冷汗。 “嘶……”末度咬着牙,用另一只手粗暴地拔掉一块碎片,鲜血瞬间涌出。 “噗……咳咳!” 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狼狈的狼头从海面冒了出来。 那是在星槎爆炸中幸存下来的步离人狼卒,个个带伤,浑身湿透。有的断了一截耳朵,有的脸上被碎片划开深深的口子,还有的手臂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还有两个背上插满了细碎的星槎残片,远远看去活像两只刺猬。 他们喘着粗气,周身的海水都因为渗出的鲜血而泛着淡淡的红色。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破水声。 “哗啦——!” 呼雷庞大的身躯从海中猛然升起,他身上的情况比所有狼卒加起来还要糟糕。 由于庞大的身躯,他相当于当了大多数狼卒的盾牌,那身坚硬的皮毛上插满了大小不一的金属碎片,有些深深嵌入皮肉,有些只是浅浅挂着,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呼雷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吼,猩红的狼眼中满是暴戾与烦躁。 七百年的囚禁都没让他如此狼狈过——至少那些“剑树穿心”之刑是堂堂正正的痛苦,而非这一路莫名其妙的“意外”和最后的坠毁。 他下意识地开始寻找那个人类幼崽,那个邪门到让他七百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判断产生怀疑的“人质”。 死了吧? 呼雷心里冷笑。 若非他们有长生天的赐福,生命力远超寻常种族,刚才那场坠毁,他自身也许无碍,但狼卒们必定全军覆没。 至于那个人类幼崽?肉体凡胎,估计早就在爆炸中化为碎片了。 这样也好。 虽然没能用他当人质谈判有些可惜,也没来得及“品尝”,但这小子实在太邪门,嘴也太碎,带在身边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死了干净。 呼雷这样想着,猩红的狼眼在海面上扫视—— “那个……狼先生,你是在找我吗?” 清亮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 呼雷猛地转头。 在距离他约十米开外的海面上,一块约莫桌面大小的星槎外壳碎片正稳稳地漂浮着。 而贾昇,正四平八稳地坐在上面。 他浑身上下干燥清爽,连头发丝都没湿几根,此刻正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着下巴,一副“我就看看不说话”的悠闲模样。 甚至还有闲心伸手,从旁边捞起一片稍小的、形状较为规整的金属板,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 开始划水。 “哗啦……哗啦……” 动作不快,但很有节奏。碎片载着他,慢悠悠地朝着岸边方向挪动。 呼雷:“…………” 他张了张嘴,喉间发出一种介于咆哮和哽咽之间的怪异声响。 末度:“……你?!” 他狼眼瞪得滚圆,声音因为震惊变形。 这怎么可能?! 星槎是在半空解体的!爆炸的火焰与冲击波几乎吞噬了整个船舱! 这小子……是怎么毫发无损、甚至衣服都没怎么皱地出现在一块碎片上的?! 还他娘的在划水?! 贾昇闻声,停下划水的动作,转过头来。 他眨了眨眼,目光在呼雷身上那些“繁星点点”般的碎片上扫过,又在末度那张半狐半狼、写满惊骇的脸上停了停,最后望向远处那些在海里扑腾、伤口还在冒血的狼卒。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诚恳,带着点“我为你们好”的劝诫意味:“我什么我?别愣着了,赶紧游啊。” 他指了指身下青灰色的海水,表情严肃了几分: “这鳞渊境的海水,含糖量高得很,泡久了,容易腌入味。到时候就不是步离战首和精锐狼卒了——” 贾昇顿了顿:“是糖霜步离人。” 说着,他不再理会僵在水里的呼雷和末度,重新拿起那块金属板,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水,碎片载着他,朝着雾霭深处若隐若现的岸线缓缓漂去。 背影从容,甚至带着点郊游踏青的惬意。 呼雷僵在海里,猩红的狼眼死死盯着那个越漂越远的背影,胸膛剧烈起伏,插满碎片的伤口因此被牵扯,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 “吼——!!!” 积压了七百年的怨毒、这一路上积累的憋屈、以及此刻翻涌而上的荒谬与暴怒,最终化为一声压抑到极致、反而显得嘶哑扭曲的咆哮,在海面上远远荡开。 “上……岸……” 呼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不再看贾昇,庞大的身躯开始奋力划动,朝着岸边的方向游去。动作因为身上的伤势和碎片而显得笨拙沉重,每一次划水都带起大蓬的血色浪花。 末度和其他狼卒如梦初醒,连忙跟上。一时间,海面上多了十几条扑腾的“落水狼”,狗刨式、自由式、狼狈式……各式各样,朝着岸边奋力挣扎。 贾昇划出一段距离,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副“步离人集体水上求生”的壮观场面,尤其是呼雷那插满碎片、每动一下都像在自残的庞大身躯,忍不住摇了摇头,小声嘀咕: “所以说,专业很重要,行槎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啊。” 上岸的过程比预想的艰难。 步离人本就以陆战见长,水性普遍不佳,加上个个带伤,游起来更是吃力。 末度第一个爬上岸,瘫在礁石上大口喘气,手臂上的碎片随着动作晃动,疼得他龇牙咧嘴。 其余狼卒也相继上岸,七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礁石滩上,浑身湿透,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泛白,看上去狼狈不堪。 呼雷最后一个上岸。每走一步,沙滩上都会留下一个混杂着鲜血的深深脚印。上岸后的他环顾四周。 鳞渊境的海滩荒凉而空旷,远处是笼罩在薄雾中的古海残垣,近处只有嶙峋的礁石与潮湿的沙滩。海风裹挟着咸腥与淡淡的血腥味,吹得他湿透的毛发紧贴在皮肤上,寒意刺骨。 这里是绝地。 太过开阔,无险可守。 而贾昇——他早已划着那块星槎残骸,慢悠悠地靠岸,然后轻盈地跳上礁石,甚至还有闲心理了理自己湿透的衣角。 呼雷开始处理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噗嗤!噗嗤!噗嗤!” 狼爪捏住一块较大的碎片,猛地拔出!带出一蓬血雾。 随手扔掉。 再抓住下一块。 动作粗暴,效率极高,好似那些伤口不是长在自己身上。暗红色的血气疯狂涌动,包裹住每一个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缩、生长出粉色的肉芽。 第(1/3)页